左旭回到家，先去洗了個澡，把自己洗刷得幹幹凈凈，換了一身幹凈衣服，這才去看他那倆兒子。

“乖兒子，爸爸回來咯。”左旭一出浴室，就看見左安和左旭等在門口。

“爸爸，爸爸……”左安張開一雙小手：“抱、抱抱。”

左旭蹲下身，伸手一抄，一手抱一個，‘欻’，‘欻’好一頓親，“爸爸的小寶貝兒，今天有沒有聽奶奶的話，乖不乖？”

“爸爸，我很乖。”安安摟著左旭的脖子，笑得又甜又嗲：“城城也很乖。”

“真的，那就好。”左旭聽了，露出欣慰的笑，看著兒子的五官，心裏的不安油然而生，小的時候還不顯，如今快要四歲了，這五官卻是越長越像唐珣了，尤其是小兒子左安，就連楚奕瑤都嚷嚷了好幾回，說跟他弟弟小時候怎麽就那麽像呢。

從前左旭還不在意，畢竟世界這麽大，長得像的人多去了，誰曾想，唐珣居然就是楚奕瑤的親弟，難不成這個世界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？

“寶貝兒，瑤姑姑有好東西送，趕緊去看看吧。”左旭有些舍不得的放下兒子，隱隱覺得他平靜的生活，會因為唐珣的再次出現而產生變化，而這種變化，如果涉及到兩個寶寶的話……

“誰都別想搶走他的兒子。”左旭瞇縫著雙眸，不自覺地抓緊了拳頭，“就算是唐珣也不行。”

“瑤瑤姑姑的禮物，真是太好了。”安安拍著小手，拉著城城，搖搖擺擺地去看禮物去了。

楚奕珣？唐珣？左旭將這幾個含在嘴裏，反反覆覆地咂摸了半晌，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：丫的，這個王八蛋，居然連名字都是假的。

“小二，你還出門不？”左媽站在大門口，“我剛摘了一筐豆角，你給瑤瑤帶去，她就愛吃這個。”

“來了。”左旭應著，伸手抹了一把臉，嘴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。

他曾經耗盡了心神的一段感情，到頭來，或許只有自己的那一段記憶和喜歡過的心情才是真實存在過的……

下了公路，左旭下了自行車，推著拐向一旁的草場，這裏是九場的宿舍，緊靠著大壩下游的一片草場，在白樺林裏，一共十幾排磚瓦結構的房子，其中第二排，靠近最東邊的三間，就是楚奕瑤的房子，院子是用柳條籬笆編的，院子裏種了不少芍藥花，初秋時分，開得正濃。

他剛一拐進巷子，就見楚奕珣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，望著東邊廣闊的草場。他個子很高，長身玉立，一身黑色的軍裝愈發顯得筆挺俊朗，栗色的發絲有些倔強地站著，一雙鋒利的眸子隱藏在橢圓形的鏡片後，看上去一派的溫文儒雅……依舊是記憶裏，曾經‘驚艷了時光’的那個人。

這可真是個獨得時光厚待的男人，如果一定要說，歲月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了什麽痕跡，那麽就只是讓他變得越發成熟，男人味兒十足。

心和眼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，左旭趕忙低下頭，再看自己，不由抿緊雙唇，棉布短袖衫配著長褲，仍舊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，似乎——都沒什麽長進呢。

“你來了。”楚奕珣回過頭來，就見左旭抿著嘴唇，站在籬笆墻外。

眼前的少年，與三年前的影像重疊在一起，白色的襯衫，藏青色的哢嘰布長褲，襯衫的下擺掖在褲子裏，顯露出細瘦而形狀姣好的腰身，如今洗去一身的油漬，再換掉一身藍色的粗布工作服，清新爽潔的讓人眼前一亮。

“嗯。”左旭點頭，開了籬笆木門，將自行車挺在院子裏：“瑤姐呢？”

“她在廚房煮飯。”楚奕珣站在原地，就那麽看著左旭，那眸光像是要穿透時光，穿透肉體，審視靈魂一般。

“那我去找她。”左旭點頭，拎著一袋豆角，像是受驚了的小兔子一般，逃竄了。

在門口換了拖鞋，左旭直接走進了廚房：“瑤姐，我能幫什麽忙？”

“哎呀，這不是豆角嗎？”楚奕瑤一看就笑樂：“阿姨真好，你就把這個幫我燉了吧，不知怎麽搞的，我燉了幾回，都沒你弄的好吃。”

“好嘞。”左旭應著，找了個盆把豆角倒出來，放了自來水開始洗。

“你怎麽不把我那倆侄子帶過來？”楚奕瑤等了半天，沒聽見左安和左城的動靜兒，有些奇怪地問，以前左旭來吃飯，準帶著那倆娃兒，今兒怎麽反常了？

“跟我媽出去玩兒了。”左旭隨便找了個借口，如今楚奕珣在，他哪敢把孩子領過來，那不是上趕著找麻煩呢麽？

晚餐十分豐盛，楚奕瑤難得入廚，做了四個菜，再加上左旭的臘肉燉豆角，醬茄子，一共搞了六個菜。

“奕珣，這兩道菜是小旭做得，你可得好好嘗嘗。”楚奕瑤和左旭一起安置了碗筷：“我剛來的時候，小旭在我們場裏的廚房當幫工，他那手藝可好了。”

說完，楚奕瑤給他弟夾了一筷子茄子：“你嘗嘗，比咱家王媽做的還好吃呢。”

這茄子，先下熱油鍋煎軟去水，待皮變了焦黃色，用到將肚子剖開，塞入視線調好味兒的芹菜、香蔥、苦青椒，肉末以及盤醬，在加水燉熟，茄子吸飽了油，再加上肚子裏的餡兒料，那味道別提多香了。

楚奕珣吃了一口，果然滿口油香，醬香，菜香，特別下飯，不由得看向左旭：“怎麽，你在場裏的廚房做幫工麽？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兒？”

“就是我剛來那會兒。”楚奕瑤正待細說，左旭急忙打斷了她：“瑤姐，你不是還有個魚湯嗎？”

“哎呀，你不說我倒是給忘了。”楚奕瑤說著，放了筷子，趕忙站起身去廚房端湯。

楚奕珣看著左旭，若有所思：“我都不知道，你做飯做得這樣好。” 說著又夾了一筷子豆角吃了，裏面的豆兒很飽滿，卻一點也不柴，還帶著濃濃的臘肉的香味兒，只是這個臘肉卻與他曾經吃過的都不盡相同，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吃了，才看向左旭：“這個也是你做的？”

“嗯。”左旭點頭，低著頭扒飯不吱聲。

將兩個人的對話聽了個明白，楚奕瑤端著湯回來，笑道：奕珣你也是傻了，你才剛見著小旭，怎麽能知道呢。”

幸好有楚奕瑤在，性格直率，說話爽快，才不那麽尷尬，左旭如坐針氈地吃完了這頓飯，很主動地去廚房洗碗。

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，洗好碗，左旭就提出告辭了。

“別急，這些東西你帶回去。”楚奕瑤說著去廚房拿了個大袋子出來，不用看，左旭就知道肯定是肉，“瑤姐，每次來都要你破費。”

“什麽破費不破費的，這是孝敬叔叔阿姨還有我那倆侄子的。”楚奕瑤說著，拍了怕左旭的肩膀，“路上小心點兒，記得開著車燈。”

左旭點頭，告辭出來，推著上了大路，騎上車慢慢悠悠地往家裏溜達。

“哎呦。”左旭騎著他那小自行車，靠著路邊兒安安穩穩地騎著，就見身後有燈光打過來，一輛汽車從後邊過來，到了左旭身邊兒，一個轉頭，打橫在他前頭，左旭來不及捏剎車，一個急剎車，車把手一拐彎，直接紮路邊的壕溝裏去了。

哪個不長眼眼睛的，這麽開車！左旭連著車子掉到路邊的壕溝裏。

“你，你還好吧？”楚奕珣下了車，剛下了大路兩旁的坡兒，就見左旭從水溝裏爬上來。這大路兩旁的壕溝，都是引水的渠幹，裏面長了不少水草，左旭這一摔，就弄了一身又是泥又是水草的，別提多狼狽了。

見是楚奕珣，左旭深吸了好幾口氣，強忍下罵人的沖動：“我說你會不會開車，大路那麽寬，非往我這自行車小道上擠是怎麽回事兒？”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，火氣大得一比那啥，再一看自行車，好麽，輪子都變形了。

“我送你一程。”楚奕珣摸了摸鼻子，臉上有些愧疚。

“不用了，我家不遠。”左旭把自行車扔在壕溝旁的草稞子裏，拒絕：“算了，我走了。”說著拍了拍身上的泥水：“你也好好開車，鄉下這路窄，兩邊都是壕溝。”

楚奕珣聽得正感動，就聽左旭又說：“小心掉溝裏。”

楚奕珣：……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不知道為啥，突然恨不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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